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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的她和年少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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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的她和年少的她

“吶,明天……”

“明天怎麽了?”

“也要上課。”霧島露娜悶悶地說。

“哦……”芹澤克也能感受到她的苦惱——他明天也要日覆一日地上班。

霧島露娜又問:“你要來接露娜嘛?”

芹澤克也卻說:“去吃鰻魚飯嗎?”

霧島露娜狡黠地翹起嘴角,語氣軟軟地道出:“等露娜下課,下班後的芹澤會來接露娜一起去吃鰻魚飯,好不好?”

芹澤克也點頭,藏在夜晚陰影裏的面容忍不住微笑起來。

他也不知道原因。

他們時不時對話,聲音卻越來越小,越來越慢。

霧島露娜慢慢睡著了。

被一個像貓那般弱小的小女孩枕著脖頸睡覺的感覺是怎麽樣?養過貓的人都知道,貓願意挨著睡覺——萬分的幸運,以及手麻。

沈甸甸的幸福感讓主人無法動彈,生怕驚擾小貓。

芹澤克也想,以後,他以後得去收容所領養一只流浪貓了。

……

周末,辛辛苦苦上完英語課的霧島露娜收到芹澤克也發來消息說,他和靈幻新隆臨時去隔壁市出差。

“什麽意思?”霧島露娜很不爽。

芹澤克也明明和她說好了今天吃他自己做的牛丼飯。

他們每天都約定了吃的食物,雖然大部分都是芹澤克也喜歡的鹹甜口味。

要霧島露娜主動說,可能等到明年也等不到一樣菜。

“你可以自己吃飯嗎?不要餓到了。”

芹澤克也按下發送,擡眸看了看靈幻新隆,對方在研究當地美食地圖,似乎打算工作完成後去品鑒。

一方面是工作,一方面是牽掛。

芹澤克也無比為難。

這時,霧島露娜的回信來了:“露娜什麽都不會,你又忙,反正餓死露娜也不會有人傷心的。”

她故意的。

霧島露娜對著手機忿忿打字的時候,系在上面的吊墜會甩來甩去。

不怪她明擺著臉色極差。

英語很難,還沒有飯吃,任誰都沒有好臉色。

一會,霧島露娜撇著嘴揣好手機,腳步拐彎便來到大型超市。

她在裏面找到了牛丼調味汁。

盯著褐色調味瓶子,霧島露娜陷入糾結:是自己做,還是買便當,又或者點外賣?

她的身後購物行人來來往往。

“霧島同學。”

有人提著購物籃,停在了她身邊。

霧島露娜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

霧島露娜放下牛丼調味汁,不情不願向對方打招呼道:“森島老師……”

森島麻美拿起她剛剛看的牛丼調味汁,放進了自己購物籃裏。

她淺笑著側身問:“霧島同學,是打算吃牛丼飯?”

霧島露娜遲緩地點頭。

森島麻美將垂落臉龐的碎發勾到耳後。

“一會來老師家裏吃?”

霧島露娜想搖頭。

可在森島麻美的註視下,垮著臉的女孩不得不點頭。

身旁的女人雖然看起來很溫婉動人但其實極其不好招惹!

她們一同離開超市,森島麻美提了一大包的購物袋,而旁邊身為她學生的霧島露娜是一點沒有提出幫忙的意思,挎起制服包背著手就走了。

要知道她的英語書也很重的。

可能是購物袋太重了,森島麻美提出坐公交車回家。

“哦。”霧島露娜無所謂,如果可以她更想打車。

“霧島同學,你在玩游戲嗎?”

“嗯。”

公交站牌下,霧島露娜小鴨子般蹲坐在地上,自顧自玩著手機小游戲,森島麻美想和她多聊,沒能成功。

游戲還是那個小貓服務員開餐廳。

霧島露娜發現芹澤克也剛才有來她的餐廳後院串門,他在餐盤裏留下了限定季節才有的一朵櫻花。

他在笨拙地討好她。

霧島露娜不禁嘻嘻地笑起來,得意溢於言表。

森島麻美註意到了,她也在霧島露娜身畔蹲下,像是為了奪取註意力那般,刷起短視頻來。

可壞學生霧島露娜理都不理。

森島麻美主動冒出聲:“這條視頻說如何證明自己不是控制狂——她曬出了不受控制的寵物貓。”

她遞給霧島露娜看。

“養貓得學會容忍無法簡單溝通的生物侵入空間,打亂生活習慣,還永不改變。”

霧島露娜瞥了眼,她收起手機和笑容,挑刺道:“吶,養狗的是控制狂?”

森島麻美笑一下,“評論也這樣說,貓狗吵翻天了。”

這下成網絡刺頭典型的霧島露娜:“……”

“評論也有在說,人類竟然一邊瘋狂圈養自由生靈成為寵物一邊說自己不是控制狂。”森島麻美又提到。

她頓了一下,問:“霧島同學,你覺得呢?”

霧島露娜還未回答。

森島麻美倏地追問:“你認為人和寵物有什麽區別?”

霧島露娜覺得森島老師意有所指,便面無表情答道:“這麽深刻的問題,露娜怎麽會知道。”

她有點生氣。

眾所周知,霧島露娜總是很生氣,很容易生氣,時時刻刻都在不高興。

森島麻美不再討論相關話題,專心致志等起公交車。

霧島露娜生氣的情況下,如果是倉科秀和,他會叨叨叨個不停,然後噤聲,自己去衛生間尋清凈躲起來;如果是芹澤克也,可能摸摸頭,吹吹“蠟燭”,再問她原因,寬慰她,希望她情緒平息;如果是靈幻新隆,他會圓滑地躲過去,可能打趣,可能假裝看不見不予理會。

森島麻美什麽都沒做,她看見了,卻沒有假裝,只是不再繼續。

……

話說,霧島露娜發現:森島麻美煮的牛丼飯,非常難吃!

怎麽會這麽難吃……

“米飯竟然夾生!”霧島露娜綠著臉咽下食物。

森島麻美模仿動畫小人一樣敲腦袋吐舌頭,“水參少了,嘿嘿。”

霧島露娜:“……”

這女人看起來好可惡,請人家到家吃飯不應該最起碼會做飯吧……還長得這麽“大和撫子”樣呢。

森島麻美似乎看出她的心聲,說:“我這個長相卻不會做飯,很有反差感吧。”

霧島露娜:“……”

很有反差感的女老師在一場食不下咽的晚飯後不洗碗不打掃反而跑去閣樓薅出什麽要給霧島露娜看。

主要是怪異女學生著急離開。

森島麻美舉著鐵皮藍盒子下來時,霧島露娜已不言不語地移動到玄關門口。

“我們一起看吧?”她揚起手中的藍色鐵盒。

她們席地而坐,森島麻美打開鐵盒,霧島露娜瞧見裏面放著相冊、幾份畢業證、約定做一輩子好朋友的小紙條……還有各式各樣的學校處分小條子。

她驚訝地發現,那些小條子上甚至可以追溯到小學三年級——小學三年級竟然都開始有了逃學處分——這是怎樣的人才。

那些公告涵一直到了森島麻美大學二年級,之間,各種各樣的處分從沒停過。

森島麻美抱怨起來:“每天都好不想去學校哦,又沒人喜歡我,大家都討厭數學和數學老師。”

她對霧島露娜皺起臉。

溫婉可人的大和撫子皺成鬼樣的面具。

霧島露娜看著森島麻美,認為這個大人很奇怪,簡直像批了一層優質大人外皮的頑劣青少年。

她又瞄了幾眼相冊裏露出一角的照片,那裏面是小女孩樣子的森島麻美。

這樣一位比霧島露娜早出生十多年的女性,所處立場截然相反的教師,年少時模樣,模糊看起,很像霧島露娜。

森島麻美說:“與世界平常交往,是我成年很久以後學會的事。”

霧島露娜張了張嘴,聲音湧到了口舌,卻什麽也未說出口。

如此反覆。

霧島露娜幾次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對她追問一件事。

森島麻美說:“我什麽也沒經歷,就是年齡到了,就突然會了。”

森島麻美看著霧島露娜。

此刻,她不是以教師的身份對她勸告,甚至連大人也不是。揭開身體的那層外衣,從裏面鉆出照片裏的小女孩,是同樣年少的森島麻美在同霧島露娜對話。

她如實地看著她。

她看見真實的她,無惡意地,無偏見地註視。

這樣的溫和不能算作包容,包容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高傲,更像是接納——或許你認為我沒有經歷過你的痛苦,但其實,我同你一樣。

我是你已經長大的同類。

一天裏,霧島露娜難得沒有生氣、低落、傷心的時刻。

她平靜下來,問已經長大的森島麻美:“森島老師,你想評判露娜嗎?”

森島麻美搖頭。

她極度不解:“那你想做什麽?”

“和可愛的露娜聊聊天呀,”森島麻美害羞地微笑,“老師不會煮飯,抱歉了。”

霧島露娜朝森島麻美的距離移近一丟丟,忽然委屈起來:“露娜一點也不可愛。”

霧島露娜知道自己不可愛,且極其糟糕。

森島麻美允許霧島露娜隨意翻看小鐵盒。

她得以知曉森島麻美從小到大的外貌變化,時光凝聚在照片裏。

她也會像她一樣,慢慢地變成大人嗎?

“沒辦法了……”霧島露娜為難地喃喃道,“森島老師,露娜要去遙遠的地方自己活了。”

霧島露娜知道,自己應該是錯過了什麽。

夜半,千裏迢迢歸家的芹澤克也發覺,霧島露娜沒有回家。

他打開手機定位軟件,對應的紅點卻沒有出現在屏幕上。

唯一的原因只能是,霧島露娜刪去了跟蹤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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